在郑州,有一种情结,叫法国梧桐

郑州印象遇见郑州2019-12-03 10:27:00

  

“无风三尺土,有雨满街泥”,这句话形容1951年的郑州城恰如其分。

  那时的郑州,东边是沙区荒地,西边是黄土丘陵,全城仅87棵行道树,也只集中于嵩山路附近。直至1954年,河南省会迁至郑州,短短几年内完成百万余株法桐栽种。

  ▲上世纪70年代初的金水东路。

  1972年,《人民画报》以“绿满郑州”为主题,刊登了郑州法桐成荫的市景之色,而后每每提及“绿城”,即意寓郑州。

  1984年,郑州绿化覆盖率达35.25%,“绿城”之誉名副其实。

  ▲1983年,美国人Leroy从中原大厦拍摄二七塔。

  白居易曾在《云居寺孤桐》中描写梧桐甚妙:“一株青玉立,千叶绿云委。”在郑州,人民路、嵩山路、中原路、建设路等数十条路段,尤其是金水路,行道两旁排列着整齐的法桐。高擎着翡翠般的巨伞,高傲清雅。

  根,紧握在土里,苍劲有力;叶,相触在云里,互相轩邈。

  郑州人对于法桐的情结,便由此而来,并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历史长河里,永久绵延、永久眷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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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今年72岁的陈老太,是省中医的一位离退休医护工作者,至今仍居住在西里路的家属院内。

  提及郑州法桐,老人的记忆就像炸开了锅:“浪漫的人民路法桐哟,那曾是我的初恋哩(初恋开始的地方)......”

  20岁那年,她还只是医院里新晋的小护士,初恋男友在附近一所中学里教学。

  “那时候,他总来医院接我下班,顺着人民路送我回家。”老人说,当年的人民路绿树成荫,车少人稀,散步或是停驻都颇为惬意。

  春夏有亭亭青伞,足以庇荫思绪,秋冬有沙沙落叶,踩出满地松绵。

  

▲人民路法国梧桐市景。(拍摄于2017.9.5)

  2009年郑州地铁开工建设,人民路上的83棵法桐难逃“劫数“被迫”搬家“。彼时,附近居民呼吁存留,陈老太亦在其列。

  事实上,近些年,随着城市框架拉大,郑州毁树建楼、砍树拓路的情况时有发生。每每于此,陈老太便回肠九转。

  有法桐“庇护”的夏季即是清凉,金秋梧桐黄金落叶铺路,冬季树梢挂满皑雪冰凌,流露出铮铮铁骨。即使三四月里的飞絮令人口鼻生痒,于郑州而言却也是百利一害。

  同样对郑州法桐寄于深情厚谊的,还有家住工人路的郭长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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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年过花甲的郭长安,曾是栽种中原路法桐的其中一员。对于自己毕生坚持的事业,他始终珍视。

  “前人栽树,后人乘凉,足以。”说罢,郭大爷从布袋里掏出彼年的剪报翻阅。

  ▲这些有关法桐的报道,是郭老从报纸上剪切下来的,其中一些因年份久远而泛起了黄色。

  “春天植树造林,秋天补栽修剪”,在人工智能并不发达的八零年代,绿化检测全靠人工。

  每天两趟骑着自行车,沿着中原路、嵩山路巡视草木。断枝虫蛀,他立即同工友奔赴现场,修剪草木、清理垃圾。

  两年前,郭大爷从绿化处正式退休,晚年生活让他更容易怀念以前的事儿。

  得空,他便踱步于此,看望自己曾经栽种照抚的法桐。“瞧,我曾负责的路段,梧桐都活得老好哩!“字里行间郭老饱富深情,关于法桐的热爱溢于言表。

  ▲郭长安伫立于中原路的法桐树下,仰望自己曾种栽下的植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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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窗外有一株悬铃木,那些荔枝似的果穗悬挂在那里,把阳光搞得非常零碎。”作家李洱笔下的悬铃木便是我们口中常言的“法国梧桐”。

  事实上,法桐并非法国原产,而是中世纪时由英国人杂交培育出的新种,而后由法国人带入国内,落户于上海法租界,便索性以“法桐”相称。

  ▲大学路遮阴避日的法国梧桐。(拍摄于2017.9.5)

  法桐之于郑州,恰如樱花之于武汉,那份独特的情愫交织出与这座城市的连理和纠葛。

  “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,光影斑驳散落一地,总是给人以「那些年」和「致青春」的感觉。”回忆起当年在桃源路上学的情形,李淼娓娓而谈。

  今年27岁的李淼(化名)是人们口中“老去的90后”,高中时就读于郑州二中(桃源路校区)。

  这里满足了李淼少年时对于法桐的所有想象,繁密的枝条交织成高耸的圣殿,三五好友打趣嬉闹到路口,却始终不愿踏出那片浓密的树影。

  傍晚,和喜欢的姑娘并肩而行,影子在法桐树下拉得老长。那边段熟稔的青春,斑驳陆离。

  ▲上午11:30,距离下课的时间将近,桃源路的纷扰与繁华渐渐复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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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同样具备这番情怀和诗韵的,还有经六路的酒吧一条街。夜生活的活色生香,肆意蜿蜒在浓密法桐的疏影里,笑语欢声、低吟浅唱。

  杨杨,河南漯河人,20年前「不见不散」开进经六路,成为继目标酒馆之后的第二家。

  “法桐撑起的绿色华盖,浪漫而诗意。”提及当年选址于此,法桐“功不可没”,这一驻便是20年。

  ▲杨杨。

  盛夏,法桐伸展出茂密的枝叶,筑成一道绿色的拱廊,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。

  特别是夜晚,当我们途径法桐树下,夜空点亮街区的霓虹,好似进入一条幽静而深远的天然“隧道”,黑沉沉的天际,也仿佛被浓墨重重涂抹。

  然而,不久后,这里的部分酒吧或将因搬迁关系陆续撤离,这不禁令人神伤。

  “明年就要世界杯了,还记得上一届时,经六路欢腾的场面,恐怕以后难见了。”江湖酒吧的李杰叹息着嘬了口指尖的香烟。

  虽然不在搬迁之列,李杰却也为此惆怅,在他的执念中,经六路少了这些老牌酒馆便是再难撑起。

  ▲经六路第一家小酒馆「目标」,不久后即将搬离。

  庞大的夜行生物常年盘踞在此,说“再见”当真好难。就像经六路和法桐、酒吧的关系,已然须臾难分。

  ......

  十九世纪,美国著名作家爱默生曾说:“城市是依靠记忆而存在的。”

  一座城市的气质与修养,始终与其城市居民长时间积累而来的生活况味息息有染。这层历史积淀而来的铭刻记忆,包括住宅格局的形成,也包括“树木走势”的滋养。

  ▲中原路郑州大学(南校区)北门附近。

  在郑州,五零年代种下的“法国梧桐”,已不简单的是作为街道点缀而存在,它是这座城市根深蒂固的活态文化,几十年来濡染着城市记忆的窗口。也正因如此,这些历史碎片有意识地得以保留,城市才有了它独具一格的气质与风貌。

  ▲金水路法桐。

  “春风桃李花开夜,秋雨梧桐叶落时”,连绵一周的阴雨天气终于在今天拨开云雾,转眼便瞧见道路两侧的法桐泛起了黄色。

  正如贾平凹先生笔下的法桐:年年凋落旧叶,却并非停滞,亦或老化,而是以此渴望来年的新生,目标也在天地间成材了......

  ▲高新区迎春街法桐泛起了黄色。(拍摄于2017.9.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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