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鄭州,有一種情結,叫法國梧桐

鄭州印象中原网2019-12-04 11:04:08

 

  “無風三尺土,有雨滿街泥”,這句話形容1951年的鄭州城恰如其分。

  那時的鄭州,東邊是沙區荒地,西邊是黃土丘陵,全城僅87棵行道樹,也只集中於嵩山路附近。直至1954年,河南省會遷至鄭州,短短幾年內完成百萬餘株法桐栽種。

  

 

  ▲上世紀70年代初的金水東路。

  1972年,《人民畫報》以“綠滿鄭州”為主題,刊登了鄭州法桐成蔭的市景之色,而後每每提及“綠城”,即意寓鄭州。

  1984年,鄭州綠化覆蓋率達35.25%,“綠城”之譽名副其實。

  

 

  ▲1983年,美國人Leroy從中原大廈拍攝二七塔。

  白居易曾在《雲居寺孤桐》中描寫梧桐甚妙:“一株青玉立,千葉綠雲委。”在鄭州,人民路、嵩山路、中原路、建設路等數十條路段,尤其是金水路,行道兩旁排列著整齊的法桐。高擎著翡翠般的巨傘,高傲清雅。

  

 

  根,緊握在土裏,蒼勁有力;葉,相觸在雲裏,互相軒邈。

  鄭州人對於法桐的情結,便由此而來,並在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曆史長河裏,永久綿延、永久眷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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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今年72歲的陳老太,是省中醫的一位離退休醫護工作者,至今仍居住在西裏路的家屬院內。

  提及鄭州法桐,老人的記憶就像炸開了鍋:“浪漫的人民路法桐喲,那曾是我的初戀哩(初戀開始的地方)......”

 

  20歲那年,她還只是醫院裏新晉的小護士,初戀男友在附近一所中學裏教學。

  “那時候,他總來醫院接我下班,順著人民路送我回家。”老人說,當年的人民路綠樹成蔭,車少人稀,散步或是停駐都頗為愜意。

  春夏有亭亭青傘,足以庇蔭思緒,秋冬有沙沙落葉,踩出滿地松綿。

 

  ▲人民路法國梧桐市景。(拍攝於2017.9.5)

  2009年鄭州地鐵開工建設,人民路上的83棵法桐難逃“劫數“被迫”搬家“。彼時,附近居民呼籲存留,陳老太亦在其列。

  事實上,近些年,隨著城市框架拉大,鄭州毀樹建樓、砍樹拓路的情況時有發生。每每於此,陳老太便回腸九轉。

  

 

  有法桐“庇護”的夏季即是清涼,金秋梧桐黃金落葉鋪路,冬季樹梢掛滿皚雪冰淩,流露出錚錚鐵骨。即使三四月裏的飛絮令人口鼻生癢,於鄭州而言卻也是百利一害。

  同樣對鄭州法桐寄於深情厚誼的,還有家住工人路的郭長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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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年過花甲的郭長安,曾是栽種中原路法桐的其中一員。對於自己畢生堅持的事業,他始終珍視。

  “前人栽樹,後人乘涼,足以。”說罷,郭大爺從布袋裏掏出彼年的剪報翻閱。

  

 

  ▲這些有關法桐的報道,是郭老從報紙上剪切下來的,其中一些因年份久遠而泛起了黃色。

  “春天植樹造林,秋天補栽修剪”,在人工智能並不發達的八零年代,綠化檢測全靠人工。

  每天兩趟騎著自行車,沿著中原路、嵩山路巡視草木。斷枝蟲蛀,他立即同工友奔赴現場,修剪草木、清理垃圾。

  

 

  兩年前,郭大爺從綠化處正式退休,晚年生活讓他更容易懷念以前的事兒。

  得空,他便踱步於此,看望自己曾經栽種照撫的法桐。“瞧,我曾負責的路段,梧桐都活得老好哩!“字裏行間郭老飽富深情,關於法桐的熱愛溢於言表。

  

 

  ▲郭長安佇立於中原路的法桐樹下,仰望自己曾種栽下的植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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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窗外有一株懸鈴木,那些荔枝似的果穗懸掛在那裏,把陽光搞得非常零碎。”作家李洱筆下的懸鈴木便是我們口中常言的“法國梧桐”。

  事實上,法桐並非法國原產,而是中世紀時由英國人雜交培育出的新種,而後由法國人帶入國內,落戶於上海法租界,便索性以“法桐”相稱。

  

 

  ▲大學路遮陰避日的法國梧桐。(拍攝於2017.9.5)

  法桐之於鄭州,恰如櫻花之於武漢,那份獨特的情愫交織出與這座城市的連理和糾葛。

  “陽光透過梧桐葉的間隙,光影斑駁散落一地,總是給人以「那些年」和「致青春」的感覺。”回憶起當年在桃源路上學的情形,李淼娓娓而談。

  

 

  今年27歲的李淼(化名)是人們口中“老去的90後”,高中時就讀於鄭州二中(桃源路校區)。

  這裏滿足了李淼少年時對於法桐的所有想象,繁密的枝條交織成高聳的聖殿,三五好友打趣嬉鬧到路口,卻始終不願踏出那片濃密的樹影。

  傍晚,和喜歡的姑娘並肩而行,影子在法桐樹下拉得老長。那邊段熟稔的青春,斑駁陸離。

  

 

  ▲上午11:30,距離下課的時間將近,桃源路的紛擾與繁華漸漸複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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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同樣具備這番情懷和詩韻的,還有經六路的酒吧一條街。夜生活的活色生香,肆意蜿蜒在濃密法桐的疏影裏,笑語歡聲、低吟淺唱。

  

 

  

 

  楊楊,河南漯河人,20年前「不見不散」開進經六路,成為繼目標酒館之後的第二家。

  “法桐撐起的綠色華蓋,浪漫而詩意。”提及當年選址於此,法桐“功不可沒”,這一駐便是20年。

  

 

  ▲楊楊。

  盛夏,法桐伸展出茂密的枝葉,築成一道綠色的拱廊,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。

  特別是夜晚,當我們途徑法桐樹下,夜空點亮街區的霓虹,好似進入一條幽靜而深遠的天然“隧道”,黑沉沉的天際,也仿佛被濃墨重重塗抹。

  

 

  然而,不久後,這裏的部分酒吧或將因搬遷關系陸續撤離,這不禁令人神傷。

  “明年就要世界杯了,還記得上一屆時,經六路歡騰的場面,恐怕以後難見了。”江湖酒吧的李傑歎息著嘬了口指尖的香煙。

  雖然不在搬遷之列,李傑卻也為此惆悵,在他的執念中,經六路少了這些老牌酒館便是再難撐起。

  

 

  ▲經六路第一家小酒館「目標」,不久後即將搬離。

  龐大的夜行生物常年盤踞在此,說“再見”當真好難。就像經六路和法桐、酒吧的關系,已然須臾難分。

  ......

  十九世紀,美國著名作家愛默生曾說:“城市是依靠記憶而存在的。”

  一座城市的氣質與修養,始終與其城市居民長時間積累而來的生活況味息息有染。這層曆史積澱而來的銘刻記憶,包括住宅格局的形成,也包括“樹木走勢”的滋養。

  

 

  ▲中原路鄭州大學(南校區)北門附近。

  在鄭州,五零年代種下的“法國梧桐”,已不簡單的是作為街道點綴而存在,它是這座城市根深蒂固的活態文化,幾十年來濡染著城市記憶的窗口。也正因如此,這些曆史碎片有意識地得以保留,城市才有了它獨具一格的氣質與風貌。

  

 

  ▲金水路法桐。

  “春風桃李花開夜,秋雨梧桐葉落時”,連綿一周的陰雨天氣終於在今天撥開雲霧,轉眼便瞧見道路兩側的法桐泛起了黃色。

  正如賈平凹先生筆下的法桐:年年凋落舊葉,卻並非停滯,亦或老化,而是以此渴望來年的新生,目標也在天地間成材了......

  

 

  ▲高新區迎春街法桐泛起了黃色。(拍攝於2017.9.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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